树童英语广州市番禺区洛溪分校人去楼空。
今年9月以来，广东树童教育顾问有限公司旗下培训机构树童英语在网上陆续出现“关店、破产、跑路”等新闻。随着事件的不断发酵，除了家长退费无门外，还出现树童英语老师工资被拖欠，投资人资金去向不明等问题。
记者多渠道获悉，树童英语家长、教师是参与投资的部分群体，而投资费用也多在五六十万元不等。值得注意的是，自今年初以来，国内多家大型教培机构陆续传来破产倒闭消息。在这样的环境下，为何消费者还愿投入巨额费用？
11月15日，中国城市报记者前往广东省广州市，在树童英语番禺区洛溪分校和相关单位调查该事件目前进展，同时与部分参与树童英语培训的消费者沟通，了解其爆雷背后的经营模式和营销手段。
学满3年
可返还95%的现金
虽然在树童英语为孩子投入6万多元学费，但消费者韦枫认为自己并非容易头脑发热的人。“我也曾经从事教育工作，接触过的培训机构并不算少。”她说，“平时为孩子投在校外培训的费用多在几千元，很少过万。”
但面对树童英语如此高昂的学费，为何韦枫会一反常态，如此大手笔？
韦枫介绍说，她的孩子曾在广州市番禺区洛浦中心小学读书，2017年9月，树童英语的老师来到学校，在课堂里直接进行体验课授课，介绍培训机构的英语课程。
“我家孩子上完体验课后被深深吸引，他告诉我，老师讲得很有趣，课程设计也不错，很多同学都提出想报名参加培训。”韦枫回忆，由于孩子坚持要跟同学们一起学习，再加上是在学校开的体验班，宣传的一位主创人员同时也是广州版小学英语教材主编之一，教学质量肯定有保障，她就答应给孩子报名。
在树童英语广州市番禺区洛溪分校，老师给韦枫推荐了游学方案，韦枫也认同并签订了此份游学合同。
韦枫向记者展示了一份合同，其中注明43800元人民币的学费中包含了九期三年课程，合计144课时。三年课程中，学生可以选择一次树童英语组织的出国游学，游学的费用在43800元人民币里面抵扣；也可以选择不游学，这样课时到期后，立即退还90%学费至原缴费账户。
2019年6月，树童英语广州市番禺区洛溪分校的老师再次找到韦枫，“老师说树童英语因为扩张壮大的需要，正不断开加盟店，家长可以补差额升级原来的游学合同，抢到名额的家长可以一次性补差额缴纳学费金额至68800元，即可将原游学合同升级为树童VIP。”韦枫说。
韦枫还在犹豫时，老师又强调，洛溪分校一共只有几个名额，先到先得。
“我算了一笔账，升级成VIP，学满3年后返点从90%提升到95%，即可返还65360元。”韦枫说，“这等于孩子三年的学费仅3000多元。所以我便补缴升级至68800元人民币的树童VIP套餐。”
9月下旬，树童英语多家校区传出关门停业的消息，这也引起韦枫等家长担忧。“但工作人员安慰说只是正常经营行为，之后会恢复上课。10月9日，树童英语洛溪分校突然发通知暂停课程，并通知家长们两天内去洛溪分校打印退费单，过期不予办理。”韦枫说，她立即赶到校区了解情况，“当时校区工作人员热情接待了家长，对后续补救措施也并没回避。所以我以为学校会积极解决问题，直到看到网上树童英语相关负责人公开谈到‘不退费’后，我才醒悟过来，决定报警。”
拖欠老师工资
引发劳动争议
据树童英语洛溪分校部分家长不完全统计，过去3年至少有470多位家长签约课程并完成支付，这部分消费者涉及金额约为1119.2万元。
2021年11月15日，中国城市报记者陪同韦枫来到广州市番禺区洛溪新城派出所，当班民警接待时告知，此前已经陆续有不少家长前来报警，案件正在调查取证中。
在番禺区银升汇商务中心奥园大厦电梯口，依然挂着树童英语的企业金属牌，但该机构所在的二楼整层人气萧条。树童英语洛溪分校也早已人去楼空，分校玻璃门上，张贴了一份《洛溪校区家长退费申请现场指引》，落款时间是10月12日。韦枫表示，当天就办理了申请，但一个月过去了，也并无人跟她联系。
此后，记者拨打树童英语联系电话，但无人接听；而分校老师也表示不愿接受媒体采访。
比起经济损失，不少家长向记者坦言，更在意的是孩子的心态。“他们跟老师相处得很愉快，突然出现这样的状况都挺受打击。”有家长告诉记者，实际上，老师的教学水平不错，孩子英语成绩也直线上升。所以机构关门后，当孩子反复问，以后还能复课吗？为什么老师会骗他们？自己心情也很不好受，不知该如何回答。
记者注意到，张贴在洛溪分校玻璃门上的一份《广州市番禺区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公告》的当事人姓名被家长认出。“这一位就是我们的授课老师。”韦枫说。
公告提到，申请人起诉广州市凯特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因拖欠工资而引发的劳动争议一案，已被番禺区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受理。但由于公司负责人下落不明，依照《广东省劳动人事争议处理办法》相关规定，公告通知将于2021年12月28日上午公开开庭审理此案。
在一份劳动人事争议申请书上，显示该位老师2021年1月1日至9月30日一共被拖欠33707.03元工资。
企查查显示，广州市凯特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与东莞市厚街树童英语培训中心有限公司法人同属一人。
事实上，较早之前就有一些培训机构老师发现树童英语“销售味道越来越大”。据悉，为了扩大营收，过去负责上课的老师也需要兼职“销售顾问”，要求打电话给家长，让他们续费各种项目。“员工一定要去，如果不去，他们就会道德绑架，说你没有团队精神。”一位老师向媒体反映。
有知情者向记者透露，老师同样是受害者，除了工资被拖欠外，有老师参加树童英语投资，涉及金额高达几十万元。
机构涉嫌
非法吸收公众存款
不少消费者认为，树童英语设计的游学合同、VIP服务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合同诈骗、逃税和挪用资金。“下一步我们该如何维护自身权益？怎样追讨已经投入的学费和其他费用？”韦枫向记者提出的问题颇具代表性。
对于这些疑问，广东国鼎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公益律师廖建勋接受中国城市报记者采访时分析称，根据目前媒体公布的信息可见，树童英语如果面向不特定的会员，或者在家长等群体中吸收资金，并且承诺3年之后返还90%资金额度，该行为可能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
“根据司法解释的规定，如果单位非法吸收公众存款金额在100万元以上；或者涉及人数达到150人以上；造成损失在50万元以上，这种行为就可以作为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进行刑事立案。”廖建勋说，“如果消费者已经向公安机关进行刑事报案。则立案后，公安机关会对相关单位与个人开展调查。当确认构成犯罪，公安机关将予以刑事追责，追讨相关受害人款项后，会根据登记情况来退返，但整个过程需要一定的流程与时间。”
对于家长提出的树童英语行为除了可能属于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外，是否还构成诈骗犯罪？廖建勋表示，两者之间的区别主要看树童英语吸收款项的最终目的，“如果树童英语当初吸收存款就是为了之后卷款跑路，这就是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可能涉嫌诈骗犯罪；假如树童英语吸收存款后只是用于正常的生产经营，不具备非法占有目的，则可能涉嫌构成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犯罪。”廖建勋说。
记者查询法律条文发现，《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七十六条规定：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或者变相吸收公众存款，扰乱金融秩序的，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此外，《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条规定：诈骗公私财物，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具体的区分还需由公安机关和司法机关进行调查取证，才能做出准确判断。”廖建勋说，“如果公安机关调查之后，认为树童英语不构成刑事犯罪，那么消费者也可以通过民事诉讼的方式向法院提起诉讼，等判决生效后，再向人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由人民法院调查相关机构或个人的财产线索后予以执行，以弥补当事人经济损失。”
记者：王 楠文图